当前位置: 北极雀 >> 北极雀的繁衍 >> 长篇教育题材小说连载无翅鹄第三章靖力
偃月探花著
黄维庆果然不负厚望:“罗羽灏同学的作文,写得很好。很值得大家领会一下,下面我大声读一读,都认真听好。”说着,他轻轻翻开羽灏的作文本,放在众学生的作文本之上,伏身宣读:“考试之后,作为学生,是要接受考试的。为了考试,忙得不可开交,为了考试,攀书山,潜题海。为了考试,开夜车,赶早班。每个人,都在心间留下了一种估量自身的答案,考试的确是对学生勤奋与否的考验。成功和失败全部寄托于笔尖。或许紧张,或许茫然。或许喜悦,或许心颤。汗水,时间,奋发,钻研。把学子千锤百炼,一切后果,由自己承担。
考试,有时真的很可怕。
离考试还有很长时间的时候,说在心里盘算要勤奋,苦干,要超在众人之前,可偏偏缺乏信念,一切计划,一切保证,一切策略化为泡影浮烟。成绩,依然冷酷无情。麻木,充填了自己本已孤独的心间。朦胧中,真有点想哭,是信心抑制了悲观,有前言说男儿有泪不轻掸。一次的失败,并不是永远的失败。做人要有悟性,要学会忍耐,要往前看。
我承认平时很懒散,也很贪玩,临时抱佛脚不知有过多少遍。然而,书到用时放恨少的感想自己不乏领略。是悔恨在塑造着我内心的坚韧,自不量力的狂想,绝不可再出现。可怜的分数摆在眼前,坦然一笑,一切随缘。这只是表面,内心正有无数股痛苦的怒情在涌动,在泛滥。
曾经的欢笑,瞬间化为乌有,自已如坠入无底深渊,任由带刺的长藤在身上蔓延。泪,只能洒在心中。默默地,我整理好试卷,把它珍藏。别忘了,人生中又一个跟头,千言万语道不尽心中之苦,卷天纸地写不完胸间之怨,学子命运自掌,天涯风云轮换,瓦片亦有翻身日,何况男儿豪肝胆!要坚持,继续走下去,笑在最后才是胜雄。
‘黯然神伤,又目哀情泻汪洋,今朝天不赐运。’
‘吐气眉扬,一腔豪情冲霄汉,明日一路顺风。’
考试之后,我重新认识了自己。
黄维庆一口气把羽灏的作文念完,脸憋得绯红了。才接下去讲作文,他一讲作文,程应威的同桌又趴在桌子上大睡。
一帆风顺是人人向往的,可他又是那样的难以获取,一切对生活有信心的人,对未来事业有斗志的人,就更加地甘心忍受生活所带来的欺骗,苦楚和伤痛。这就仿佛一个决心锻炼出肌肉的人,甘于忍受不厌其烦地天天做俯卧撑造成的汗流如雨和两臂酸疼一样。
羽灏这一段时间在学校可算是遭够了罪,如若世间果然有仙家佛尊之说真存,那他近来心理上所承受的清苦之势,足够令他修为正果了。程应威开始用功了,确令羽灏惊诧。惊诧之余多多少少会有些启发,父母让自己来是求学的,而不是天天坐在冷板凳上发呆,羽灏有一个大大的优点,便是很会自责,而自责得很深刻,很有力度。现在他已开始自责了,说明他是有几分悔意的,这悔意的存在,是因为他是个孝子,他的每本课本上都被他用粗笔写上了《孝经》里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初也。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这些用以激励自己努力学习的词,现在又被羽灏看一遍,就有想哭的感觉,有意无意地欲要抽自己几耳光解气。
图文无关,侵删罗羽灏的神情一不好,走路也心不在蔫,一天上午做课间*,下楼梯时,硬给跌了一下,把额角跌破了,血流不止。被外班一个男生扶到校医务室包扎了一番。那个男生的好心,把羽灏感动得糊涂了,连个谢谢也未说,等那人走远了,他才灵机一动喊道:“兄弟,大恩不言谢了。”那人更有意思,回身一抱拳道:“青山不转,绿水常流,后会有期。”羽灏听了,眼睛不由一亮,他心想这回可碰到知音了,说话有古典之韵,有个性,这个朋友交定了。由于有伤在身,他现在还不能马上就跑过去结交,只是记清了那个男生的相貌。
羽灏额上的伤裂疼着,心里却暗暗高兴。那是因为有理由逃学了,他不是讨厌学习,而是受不了那间令人窒息的教室。有伤为证,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黄维庆不得不批了他的假。请过假,他又去教室简单收拾了几本书带上,跟程应威交待几句,匆匆离去,因为心已先他一步到家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又忽然全无了刚出校门时的畅快,罗父那张少有笑意的脸让他很是顾忌,不由得脚步一阵慢似一阵了。羽灏犹豫着,踌躇着,苦思着,渐渐地愈加慢缓下来,好像每前进一步就离一种危险近一步一样,一会儿,他似乎要折回学校了,真怕吃不消父亲的训。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发着热威。
路上没有半丝风,坑洼不平的黄土老道上全是横七竖八的烂砖破瓦,道两旁的杂草被晒得全无生意,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似一群战败了的兵。几只不知口干舌燥的老雀停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上,饶有兴趣地卖弄着沙哑的粗喉。羽灏听着更是心烦难耐,弯腰捡起一块小石,用力朝那几只破鸟儿投去,随着石块与树杆的一声撞击,几只鸟摇摇翅膀向远处的旷地飞去。
羽灏看见手中的书,眼前不禁一亮。他认为只要在家读这几本书,想必不会有事。他又加快步伐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正是饭口。有很多人来这儿吃饭,羽灏的父母忙得连北都找不到,只顾端饭了。压根儿没注意儿子回来。羽灏正在得意,忽然间不知谁叫了一声‘羽灏你的头怎么流血了’这句话就像一壶开水浇死了羽灏心头刚刚破土的兴奋之苗。羽灏似怒非怒地顺声音一看,见是店里掌火的小伙计石明,他年纪与羽灏相近,很是能说会道。羽灏时不时的风趣和幽默,就是因为时不时地跟他学了点儿。
这一声却也惊动了罗父,罗母,特别是罗母,扭头一看儿子的头破了,心头立即像被人割去了一块肉似地疼。她让丈夫先招呼客人,自己奔过来,拉住羽灏就问开了:“灏,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羽灏却回答道:“这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不是自己砸着玩儿的。”这句话要是敢在罗父面前说,他头上又得增加几个洞了。
羽灏见妈紧张成那样,也实在心有不忍,本要说“妈,我没事儿,就破了点皮,根本就不疼。”转念一想,要是真那么说,那自己请假的充足理由就完蛋了。于是,为了让自己逃学逃得更心安理得,更天衣无缝,只能说:“妈,疼倒不怎么疼,就是头晕得厉害。一看书就招架不住。”
“你快到床上躺一躺吧。”
羽灏又装做头晕的样子,摇摇摆摆地晃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屋门,一股子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羽灏深深地呼吸着,那神情活像一个吸食鸦片上瘾的人隔了好长时间未沾上烟,而突然又给足他一样地贪婪,羽灏家前院是店面,后院一栋两层小楼,上下各三间,底层左边的一间便为他的房间,房间并不大,却是羽灏独有的空间,前后左右雪白的墙璧上贴满了他自己的画,诗,格言。正对着大扇玻璃窗户有一个书桌,迎门有一个青色书柜,这两样东西,尽被书所占领着。
紧挨书桌的一张单人床上,凌乱不堪地散堆着许多衣服,春夏秋冬四季样样俱全。床头斜挂着一把东洋长刀,这可是他心爱的,程应威也是来一次耍一次,尽管是好朋友,也把羽灏耍得不胜反感。羽灏用手一把将床上的衣物扒去一边,又扭开了呆扇,然后重重地躺到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就闭目养神,养了一会就不小心养到梦里去了。
这一觉睡得踏踏实实,梦也做得痛快。羽灏支起身一看手表。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他揉揉眼,所观之处,一片朦胧。知了在院子里狠狠地叫着。吊扇在疾转着,吹在身上的却是阵阵热风。汗水渗到头上的伤口处,混乱中有种火炭灼烧的错觉。罗母见儿子醒了,知道他是中午回来没有吃饭,就拿过来几根火腿肠和瓶汽水给他。羽灏赶紧过去接住,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这个时候,他可不敢使少爷性子。等罗母走开后,他甩动腮帮子,提起大槽牙,狼吞虎咽,很快就把火腿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抓起汽水一饮而尽。他着实饿了。
“灏,要不要再去买点药。”罗母问道。这个时候店里闲了下来。羽灏感觉在家里也不怎么好受,老爸正用怀疑的眼光审视自己,他本要说“不用了,睡一觉好多了,晚上我就回校了”可马上想到晚自习是数学辅导课。回到班里那份罪更难熬受,就想着能拖一次是一次,于是百无表情道:“那样可能好得快一点儿。”
罗母骑了单车去城边的诊所买药。
罗父拉个小凳子,边洗菜,一边似训非训地说羽灏:“你这小子,不好好学习还尽找事,今年考不上大学,就回来帮忙吧。”不知怎么的,羽灏听了这句话,心里出奇地不好受,但又不敢顶撞,只得咬了牙,靠着耳孔里的耳粪隔绝老爸的数落,心里只抱定个忍字。
从下午三点半一直到天黑,罗羽灏品够了无所事事的味道。当他讨好老爸拿着语文课本背上一段课文时,罗父就会没好气地抛来一句“别他妈的装大瓣蒜了,在学校里还学不到什么东西,在家念书更没什么效果。”羽灏就干脆坐在房间里发愣,想以前的事情,他本来就是天生具有强烈叛逆心理的人,现在又遭此境况,确确实实如大难临头一般难以忍受家里那一股令他神经发胀的气氛。此时此刻他曾经用希望之刀雕刻了许久的美好梦想,在满腹压抑和心酸神迷的冲击之下,似乎只在瞬息之间已是荡然无存了。
晚上,羽灏胡乱扒了一碗大米饭,就把日记写完,上床睡觉,他太累了,也许在梦里会有一点灵魂的逍遥和解脱。
他并没有做个好梦,而在半夜时被一个坏梦给吓醒了,这一醒便很难再入睡了,就拉灯坐起,在日记本上写一首词:
钗头凤--陷身迷茫
云颜粉,阳光隐。漫腹杂忧心欲沉,红花落,叶影多。昔日孤欢,今朝淡漠。惑,惑,惑!
意弃稳,面失神。伤情消岁涤旧尘。单雀歌,音干涩,壮志不酬,此生难乐。搏,搏,搏!
写完后,望着夜空流泪,慢慢伏在桌上睡去了。
羽灏返校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程应威协助他找那天扶他去医务室的男生,程应威在学校里是知名风云人物,肯给他卖命的人还真是不少。那一帮子人把每年级每班都找了个遍也没找着。羽灏大骂程应威没用,说他手下一群饭桶。程应威连声叫屈,他装出黑猫警长破案时的严肃神情道:“老灏,那家伙会不会是那天帮助你感动了上苍,让他也磕了一下头,请假住院了。”
羽灏道:“我从见他第一眼起,就觉得那小子的文才一定不错,正好能和他切磋切磋。”程应威道:“据我所知,咱们大宏初中作文尖子除了你之外,好像还有个叫上官路云的,听说他的诗写得很有水平。”
“他姓什么?上官!嗯,光这个姓应战很有魄力,即有古典味道,又含大家韵情,很好,咦,不会是那小子武侠小说看多了,给自己起的笔名吧。”羽灏有些失态道。
程应威道:“这点你绝对放心,保证是纯正的上官世家血统,他老爸和他的身份证我都亲眼见到过,是姓上官,没错!”
羽灏喜道:“那他是哪班的?”
程应威心言:老灏这小子天生自负,恃才傲天下,除了他自己外,还未听他夸奖过别人,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该不会是上次头撞了一下留下后遗症了吧。口道:“他是三(四)班的,他的作文与你较之,可谓各有千秋。别人都说同行是冤家,你不恨他跟你争饭碗,还这么欣赏他,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
羽灏道:“真可惜,以前只知道孤芳自赏,埋头著作,却不当今江湖新秀层出,有道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我之所以要结交同行,就是因为要了解他,分析他,然后嘛,再战胜他。这就是本人逐鹿中原,雄霸天下的亲敌之策。”
程应威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羽灏了,他打趣道:“那你怎么去结交当代大作家呀?”
羽灏道:“山人自有妙计,喂,英语作业拜托你了。”说完他就跑去三(四)班打听那个上官路云的下落。到三(四)班门口,问一个男生道:“哥们儿,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上官路云的?”那男生道:“他刚请假回家了,有什么事?”羽灏挠挠头,嘻嘻道:“帮帮忙,把他位子上的日记本给弄过来。”那个男生还犹犹豫豫的。羽灏早等得不耐烦了,心想:难道我还要给你门包不成。口道:“没事的,他回来问,你就说是三(二)班罗羽灏看的。”那个男生心里也说:罗羽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走到第三排上官路云的位子上抽了一本日记扔给羽灏。“谢了。”喊出这两个字,他大步走了。
心里却寻思:上官路云怎么坐在第三排中间,在我们班,那可是第一名铁尖子生梅利坚的座位呀。莫非他还是优等生。他想着想着就到了班里。三年级几个班在同一层楼,没有太遥远的距离。到班里的时候,程应威刚把他的英语作业搞定。见羽灏手持日记本过来了,用手打了个招呼。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羽灏见自己过来了,漂亮的女生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不由得心头阵阵酸涩。
他刚刚在位子坐定,午间自习的上课铃声就响了。这时,羽灏才把三(四)班弄来的日记本翻开仔细看了看,他把本子厚厚的硬皮翻过去,第一页的粉红纸面上用细毛笔写着断风诗集四个很有几分劲道的黑字。下面还用蓝钢笔写着上官路云著。看到这儿,羽灏指着本子得意洋洋地对程应威道:“瞧瞧,这风范,这气势,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呀。”羽灏怀着激动的心情一连看了三首诗:
飞沙
和土扬长空,飘洒天地中。
寄世依自然,流离休怪风。
葬泥花
离风别露舍绿叶,入土坠尘心泣血。
此春未尽情已止,哀煞访香众蜂蝶。
顽石
周身坚滑钢硬,四季寸草不生。
日日风吹日晒,不哭不笑不动。
抱定信念苦等,天生我才有用。
将这三首古体诗看完,羽灏方觉以前太目空天下了,飞沙,葬泥花,顽石俱饱含感情,所写所抒也隐约间似乎有一种揭示人生的意思,当下就对程应威断言:“上官路云的诗功修为较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程应威道:“岂止是这些,上次大考,他是全年级前十名。”羽灏听罢道:“怪不得他在第三排中间坐,真是个尖子生啊。”心里却说:他妈的,这么完美,会是人吗?偏在这个时候程应威又扔一句:“他还是校草级帅哥,经常收到女生的情书。”
“你是不是要我自杀呀,老兄!”羽灏这一声叫得太响,吵醒了几个后排午眠的女生,又招来几声尖骂。羽灏握紧了拳头没敢过去打,那几个女生都是名花有主,打不好还得惹祸上身。仔细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书包里拉出一本《泰戈尔诗选》看了起来。这是程应威从家给他带来的,当然不止这一本,还有十来本文学类的大部头。羽灏的视力急剧下降,他仍然毫不在乎,经常把各科作业推给程应威,自己抱起书来啃个没完没了,啃得走火入魔。
过了几天,羽灏把上官路云的《断剑诗集》充分研究了一遍。那些古体诗,已然熟记于心,没有必要继续看下去,就决定去三(四)班还日记本。中午饭时过后,他去到三(四)班一看就发现第三排中间的位子上坐着人。羽灏又注视到班里的几个美女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脸红晕。但他还是轻轻喊了一声:“上官路云。”第三排中间位子上的那个男生就猛地朝羽灏趴着的中间窗户扭过来脸。羽灏用力一看,神经发麻:“哇,怎么这么巧。”
原来,那天扶他去校医务室的正是此人。在羽灏还不晓得大宏高中有这么一个上官君的时候,上官路云却早早认识了羽灏。小罗这一喊不要紧,倒惹得两人同时惊讶,毫不犹豫地将佳人冷落到一边,冲出了教室。羽灏清楚地发现他的身高绝不低于自己。
更巧的是三(四)班的班主任抱着试卷走了过来,一句话未说的上官路云为了给班主任一个面子,只好对羽灏歉意地微笑了一下,复又进班坐下。被晾着的羽灏尴尬成怒,朝他们的老班狠狠瞪了一眼,把上官路云的日记本随手丢给窗边的一个学生,转身离去。
羽灏回到教室,就见黑板上写满了数学题,还全是思考题,后面的板报栏上的板报已被擦去,数学课代表梅利坚正左手持书,右手握粉笔,在那儿抄得兴姿勃发,他个子虽然不高,但是长时间的抄写工作已练就了上窜下跳的炉火纯青。
录音机里放出的歌声和喜笑怒骂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羽灏做呕的气氛,他走到位子上看见程应威正举着一本有关名人成功的书晃来晃去,结果却大出程应威的预料。羽灏坐在位子上,掏出练习本抄起了黑板上的题。
“喂,你是不是想增加右臂的肌肉呀,不过这种方法没有举哑铃的效果好。”小程看着羽灏的异常举动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看手中的书,又看看羽灏。这本书可是以前羽灏最希望一睹为快的,现在他却摸都不摸一下。羽灏抄了一会儿,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在自家哥们儿面前装酷。就对程应威道:“我决定把弱科补上去,把成绩提上去,当一回真正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羽灏一脸的严谨。语气铿锵有力,那力度很像出征时将军在马上对士兵说鼓舞士气的话。程应威把脸一歪道:“哥们儿,这么说就不对了,你要奋发可以,学习不好就不是人吗?”羽灏道:“呵,我没那个意思。”程应威道:“这还差不多。”然后把书丢给后排正在专心致志地看《金瓶梅》的胖子郑支代,笑道:“老肥,好好攻读一下这个,将来超过你当行长的老爸。”郑支代头也没抬,还抱着《金瓶梅》不放,他的同桌还是女生,成天看色书,只有他这种脸皮奇厚的人能这样不要脸的坚持。
程应威回过头对羽灏道:“也许,上官路云还真没白白出现,你妒忌他的完美,所以就下决心塑造崭新的自我,对吗?老灏。”“知我者,阿威也。既生羽灏,何生路云。”羽灏一边抄题一边装模作样地感慨万端。不多时他抄完题后就去伏案做题,把脸想得通红,把笔咬坏了几支,还是一道题也不会做。闷闷不乐之余盯着前排做完题笑着和女生对答案的梅利坚看,越看越想过去甩他几个热嘴巴。看到那些闭月羞花的女生整天和其貌不扬的所谓尖子生搅和在一起,羽灏心中醋浪澎湃,一丝悠然的冲动竟又激发出了他的怀古情素。每看到书本里写到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品饮清风,吟诗题对的美妙场面,都恨自己生错了时代。
一怒之下,他把数学思考题推到一边,掏出自己的《碎风诗集》用饱蕴的愁意和豪情,写了一首《男儿志》:生于天地间,刚躯与勇连。风云伸手遮,日月反掌换。丹心饮年华,苦泪不轻涎。毅凌振功业,霜冰凝刀剑。无畏争人上,历败无悔言。长河盈碧血,霄山悬金胆。耀名扬四海,青史伟迹传。催马挥长戟,照灯阅书卷。成尊临天下,靖力挽狂澜。淡酒润春秋,浓汗溅弓环。踏尽天涯路,沧桑塑雄颜。携胜观灿星,今生之安然。写完后看了一遍,长出一口气。程应威又拿过来看了一遍道:“老灏,让我怎么说你呢?说你聪明吧,数学题费那么大劲一题也没弄出来。说你笨吧,不出三分钟就做出这么一道好诗,现代教育可真会跟封建才子开玩笑。”“我就不信数学那么难。”羽灏认为自己的基础太差,从小学三,四年级起应用题就不太会做了,早就把小学的数学课带来了,他现在只有一步一步来了。
“罗羽灏!”大班花薛香男在后排大呼一声,这婉巧的声音直直地灌进正在苦思小学四年级应用题的羽灏耳朵里,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面仿佛在瞬间被塞进了满满的棉花,柔软又不失充实。他马上以超光速将面部表情由哀伤状改为微笑之态,然后把头往后面一转张口道:“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有人找。”同样还是薛香男甜甜的嗓调。羽灏那颗刚刚到达温带的心一下子又被抛到了北极,他附在程应威耳边轻声道:“这是世界上最快速,时间最短的感情欺骗。”上官路云正立在窗外朝羽灏招手,羽灏站起身来看了新任班长金环甲一眼,金环甲点头同意后,羽灏才走出教室。
由于教室里大部份人都在睡午觉,上官路云小声道:“兄弟我,这几天把各科难题全部研究透彻之后,无事可做,那一堆女生又烦得要命,煞是无聊,能不能把你写的东西借我拜读一番。”
“这当然没问题,来而不往非礼也。”羽灏回答得挺痛快,不过他心里可没那么痛快。上官路云把羽灏那本《碎风诗集》拿到班里,便立即在那群烦他的女生面前展示了出来。其实,羽灏早料到了被四班的美女见到是难免的,所以他早就找出了自己认为最帅的照片贴在了诗集的首页上。上官路云也希望美女们能够转移视线别再纠缠他,于是他就扬唇甩舌地把羽灏夸了一番,还在众人面前大声读了诗集里的诗:
月下剑
碧钢锻就冷辉闪,鞘饰流莹柄坠艳。
英雄不弃好汉爱,轮流风云爽肝胆。
帝王论
凌驾霄头喻天子,万人之上化龙腾。
其实多本布衣种,得享天时贵尊成。
歌星
玄嗓扬调舌飞旋,装俊扮酷姿万千。
若然持运可混世,泡沫辉煌仍齐天。
念完三首之后,满心为女生们会陶醉,没想到的她们的表情却是想要逃走,并抛来句臭骂:“什么屁诗,简直丢类人猿,会写几个字就往一块茎瞎胡凑,凑得跟杂烩饭一样,连苍蝇也招不来。”这一句话是三(四)班著名的叫街婆花朵朵尖嚷出来的,她这一嚷不要紧,却把躲在四班窗户下面的罗羽灏气得差点吐血绝命。经过花朵朵这一领骂,许多女生都骂了起来,越骂越大声,越骂越难听。上官路云觉得这也太不成体统了,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各位千金大姐,请口下留人,发发慈悲放罗兄一条生路吧。”她们还真给上官路云面子,马上就不再嚷了。上官路云赶紧把那本诗集藏了起来,以防引起公愤,被群手分尸,没法向羽灏交待。
羽灏奄奄一息地回到班里,程应威看他样子不太对劲,就问他怎么了,羽灏咬牙切齿道:“不打花朵朵一顿,誓不为人。”
程应威一听要打人顿时来了精神,把手中的裸女扑克牌丢给郑支代,站起来问道:“要打谁,这事交给我来办,你是想让他住院一星期,还是一月或者是一年。”
“三(四)班的叫街婆花朵朵,你今天就带人给我削丫一顿,用不着住院,我没那么多钱给她付医药费,赏她一副墨镜戴戴算了。”羽灏道。
“什么?花朵朵!就是那个江湖上人称铁嗓夜叉的花朵朵,她可是咱们学校大姐大花丛丛的胞妹妹,那血印刚风爪花丛丛可不是好惹的,她男朋友是社会上一个流氓团伙的负责人。连本校大哥大魏胜治都让她几分。这。。。”程应威刚才还雄纠纠气昂昂的,现在却说不出硬话来了。
罗羽灏虽然对程应威的软蛋有些不满,但看到老程这种江湖老手对花氏姐妹如此畏惧,不由得也有些顾忌。感到事情不好办了。“妈的,真没想到这娘儿们还有些来头儿,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了。”羽灏对程应威道。
夏去秋至,凉风阵阵。黄叶如雨,弥漫了整个校园,这种美妙的气氛,让那些颇会欣赏凄美情调的情男善女们感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一小时之内就写一部爱情小说击败琼瑶。有风湿病的打杂校工老徐地对着天嘟嘟拉拉骂个没完。
自习课上,羽灏不知疲倦地狂背单词,前排正在做理科试卷的尖子生们不住地回头瞪他,程应威拿着笔在记瞪羽灏的学生名单。快下课的时候,羽灏忽然停住不读了。问程应威道:“你说,明明都是中国人,非要学这个英语干什么。要交流外国人可以学中文嘛。”“主要是,中国人军队还不够强大。”程应威回答得很明了。下课铃响了,羽灏捂着脖子对程应威道:“把润喉片给我一包,一整包。”
上官路云在上班主任的语文课时偷看罗羽灏的《碎风诗集》,被当场抓获,没收了。下课上官路云在办公室挨了一顿狠批之后,老班又喝道:“这次考试,没有发挥好,你怎么搞的!现在又看这个东西,这种垃圾你也看,是不是闲得难受呀。”上官路云一听这话,有些大大的怒火,他对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老班吼道:“你是老师,我尊重你,跟你过来挨骂,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可以开除我,但不要说这些诗是垃圾!”班主任气极败坏地找马校长去了,口里还不住地念叨着:“惯坏了,惯坏了。”后来,上官路云不过写了一份检讨,而得知事情真相后的羽灏却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和上官路云结拜。
上官路云却说他的结拜兄弟多得自己也记不清楚有多少了,喜欢与众不同的羽灏想了想只好作用罢。高三的全部课程俱已讲完,现在只是大复习阶段,练习试卷多得像羽灏的头皮屑,他偷偷地用火烧了几大叠,还有几大叠,老师们不几天又过来发了几大叠。光在卷子上写名字就把羽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更不要说再去一题题挨着做了。最让羽灏看不顺眼的是梅利坚把自己的卷子做完后,又到处找卷子做。还有不少成绩差的学生自动送货上门,把自己的空白试卷让梅利坚给填,填完后再各自拿回,以便老师检查的时候免去罚站之苦。罗羽灏已经站习惯了,让他坐下来听课,反而会觉得不自然。
羽灏是非常想上大学的,他同时知道以现在的情况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老爸给他往一个三本交上一大笔赞助费,不要说罗父绝对不会去交,就算是他们全家咬咬牙交上了,羽灏去了大学也注定只是个下等生,旁听客,在那些有偏见的老师和优等生眼里,也最多是个混毕业证的鲁蛋。
一时间又陷入无限迷思和忧愁中的羽灏又不住地在心里重复道: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形成呢?不管他怎样地咒骂,这个世界还是形成了,而且形成得很是完美,不过不是十分完美,因为,世界不会让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完美,否则,那就不是世界了。
那个胖胖的郑支代要转学了,那一向是他的骄傲和靠山的当行长的老爸嫌大宏高中太差劲了,说他的儿子是到这儿后成绩才一落千丈的,还说这儿的老师轻视差生,不够关心自己的学生。其实,轻视差生的何止是大宏高中的老师呢?但他也要眼光全面些,服从实际为好。他郑家的宝贝少爷成天研究色情杂志的劲头,如果用在学习上,那梅利坚就早该靠边儿站了。
没想到,郑支代还挺重情义的,临走时,赠了全班同学每人一张照片,有一寸黑白的,也有五寸彩色的,背面都有他的亲笔签名。羽灏拿着照片看着觉得那上面的郑支代比他本人漂亮多了,只是那背面的签名怎么也看不出是他的名字,也不知是用哪国文学签出来的,和郑支代同桌的那个小女生还听他哼了一首《同桌的你》,当时就流泪了。
后来听说,郑支代直接上了一个金融大专,没有参加任何考试,显然是郑父的钱在发挥作用。最焦虑的还是罗羽灏,如果梅利坚在高考当天突然染上霍乱,对于他还是不小的心灵安慰。经过近段时间的刻苦努力,羽灏的小学应用题基本搞通了。他说下一步要搞通初中的数学。
作者声明:本书是笔者多年前,十四五岁的时候所写,时代背景会有所偏差,我现在翻出来也懒得改了,各位看官多多谅解。主要是写一个从小壮志凌云,斗志昂扬的少年在走上社会之后迷失了自己的故事,以反面的事例来呈现出教育警世意义。启示大家找准自己的定位,在奋斗中不迷失,不迷茫,用坚强的毅力和不屈之意志在人生的风雨坎坷中向着初心之中的梦想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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