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北极雀 >> 北极雀的形状 >> 赵卫平百家争鸣和宇宙时空创业心理学
这里是中国思想史读书笔记,第二编第七节,原题目:百家争鸣与三种话题(1):宇宙时空
主要节点:
1战国时期对宇宙时空的兴趣和追问
2天与地的观测、揣摩、玄想和体验
3宇宙起源理论的哲理化:天道与一、阴阳、四时、万物的秩序
4宇宙结构理论的系统化:大九州的空间与五行循环的时间
5最终依据:天道与人道或哲理与道德的分别
一战国时期对宇宙时空的兴趣和追问
据说老子最先提出宇宙这个概念,这个概念中包括了时间和空间,天地四方就是宇,古往今来就是宙。
那时候的人,比较热衷思考这些问题:我们头顶的天是什么样子,脚下的地是什么形状,时间的源头在哪里,在那个渺远的起点上,天地人是如何形成的?
前面提到的天地人鬼的观念,阴阳五行,到了战国时代,已经比较明确自觉的进行讨论了,天文学、地理学的视野已经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已经走到室外观察和室内推演运算相结合的层面了。
另外,神秘气氛逐渐褪去,传统的前提和依据已经不再有非常大的权威性,
对天地宇宙意义的讨论已经超出了其本身,成为思想的中心话题,比如:
楚昭王曾经问,“周书里面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
也就是开始探讨思考能不能登天的问题了。
还有庄子管子楚辞天问,这里面提出的问题,超越了现实生存和具体现象的经验,思考方向指向宇宙,通过玄想、理智和思索来测度。
二天与地的观测、揣摩、玄想和体验
战国时代,人们的宇宙观是天是圆的,类似一个斗笠,以北极为中心,星星分布在周围,日月围绕,不停的转动,东升西落,超出日出日落为标志的时间的、岁月的位置,就是天的中心,或者轴。
我们的文字里面,斗转星移,就是这个意思,季节变换,也有相应的对应物,象征物,就是四象,青龙朱雀白虎玄武;还有象征色,青赤白黑,以及附会五行的黄色;还有象征季节的春夏秋冬,
有规律的天体运行,星辰轨迹,被古代人用来划分年、季、月、节气、日、时,将空间关系转换为时间关系。
对天这样,对地也是这样。
人们在大地上不断交往、迁徙、战争,逐渐了解了居住的大地,想象成为一个井字形,就是九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这些疆域划分尽管是一种构想,但是反应了人们对“天下”的理解。
并且和东西南北相对应,对地的理解和天的观察力求叠合。
当时,诸侯城邦对天下的理解可能有差别,河南的中原人以洛阳为中心,来构想天地,南方的楚国人以郢,也就是现在的湖北江陵为中心,设想天下的形状。
相对应的,人们穿衣服也按照这样来,五服、九服,也渗透进入了社会秩序,这虽然不是纯粹臆想,也不是实测和推理,也就是根据人的知识和想象衍生出来的设想。
与之对应的关于宇宙天地的直观器物是玉琮,然后是明堂、灵台、式盘等
,老子说的“不窥牖,知天道”,管子说的“圣人一言解之,上察于天,下察于地”,
天地宇宙一直是古人思想的中心。
三宇宙起源理论的哲理化:天道与一、阴阳、四时、万物的秩序
宇宙起源的哲理化,首先是有一个中心,就是一,就是道,老子和庄子里面都有涉及,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枢就是轴,一切围绕着中心轴运转,枢轴无偶,以不变应万变,一切变动,都是从这里出来。
“天行不已,周而复始,故能长久,轮复其所能,故能致远”,车轮、车毂、车辅的隐喻都是从天象而来,中心的玄想显然被推广了。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和居中央,是以木实生于心,草实生于荚,卵生于中央,
致中和,天地位矣,万物育矣
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
老子孔子孟子中的这些话,说明仿佛只有在天地之中,才有不言而喻的合理性。
天地的中心是一切的依据,这一中心虽然本来来自对天象的观测和体验,但在推理和想象下,已经被上升到非常抽象和哲理的高度。
宇宙时间也有一个起点。
这个一,既是空间的中心,也是时间的起点,置身于“有”之外,是一个无法具体指认的无,又是一切有的本原。
“天得之以高,地得之以藏,维斗得之以成其威,日月得以恒其光,五常得之以端其行……”,是万物的本,万物的始,但始终在时空之外,隐隐呈现在遥远的起点,又呈现在遥远的终点。
这就是道。
人的本原也是这样。
庄子天地中的说法,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
物得以生,谓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生成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
一切都是由此而生,又复归于此。
这种道、一的终极确认,人们反过来就当作了一个确定的、不言而喻的经验基础和理性的依据,也就是说,日月星辰的运转和日升月落的阴阳变化,四面八方和天象安排,社会秩序和人间道德,
都是不可言说的道的显现,是天经地义的自然法则,是冥冥之中的神意,
时空观念已经在道的下面。
这种观念几乎成为战国时期的共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天地间体验到了宇宙演化是“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过程,这个过程证明了“一阴一阳之谓道”。
阅读理解:这就是东方的理论,西方的实证,那些宇宙科学家,研究宇宙的生成,奇点就是无,然后大爆炸,从无到有,从一到多,生成宇宙,然后其中某些物质聚合,下沉上升,形成固体气体液体,然后清晰化,形成地球,然后出现生物,有了人类,
区别在于,古人一直在玄想、思索,然后科学突飞猛进,开始实证。
接着举例子,《文子九守》也把宇宙演化过程视为道的展开过程,“天地未形,窈窈冥冥,浑而为一,寂然清澄,重浊为地,精微为天,离而为四时,分而为阴阳”。
还有不少例子,这里就不列举了。
本来源于自然现象的思索归纳,在战国思想家那里,被认为是道所显示的法则。
作为思索的基础和依据,道的概念被广泛接受使用,一方面沿着阴阳五行的思路,延伸到天地人的结构背景,成为古代中国宇宙思想的背景,
一方面被作为人的本性和人际伦理的合理依据,投射到社会秩序中,成为古代社会思想的背景。
四宇宙结构理论的系统化:大九州的空间与五行循环的时间
另一个特点就是宇宙时空的结构在这个背景下出现更加系统化的趋向。
前面说过,关于中央和四方,道的演化生成的观念,本来一半来自实测的经验,一半来自揣摩、推理甚至想象。
在战国中期,可以解释一切的学说,比具体验证和操作的知识更重要,因为一个迅速变化的时代,需要一个学说来说明周围世界的现象,一劳永逸的说明。
具体来说,按照邹衍的理论,大地不再是九州,再往外扩充放大,变成九个九州,然后再放大,变成八十一个九州,
“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然后推而大之,至于无垠。
这是中国古代空间意识的放大,是传统的延续,表明人们试图用思想扩充空间,来解释日益扩大的世界的知识。
另一个就是对后世政治意识形态影响很深的“五德终始”说,这是关于时间的观念。
前面说过,五行说很流行,但大多是空间的分析,是立体的,比如金木水火土为宇宙的五种基本元素,五色五味五音甚至五脏、五官,等等,这已经是战国时代的共识,
但春秋后期,有一种时间意味的五行次序。这种五行次序是大的时间观念上的五行次序,
例如:
从甲子开始的七十二天属木,丙子开始的七十二天属火,戊子开始的七十二天属土,庚子开始的七十二天属金,壬子开始的属水,
一年分属五行。
然后是把五行挪用到时间的纵向方面,用于时间(历史)和变化(始终),就有了“五德终始”,
“五德从所不胜,虞土,夏木,殷金,周火”。
邹衍把人类历史尤其是政治史看成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每一个历史时期的权力拥有者必须与一种“德”,也就是金木水火土相应的五种特质中的一种相匹配,才能获得相应的权威性和合理性,
不仅拥有这种元素相关的性质和特征,还必须遵循恪守这些性质和特征,否则就是有悖天道,仿佛这种变革是必然的合理的,就像五行中的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一样,这就是“从所不胜”。
史记中记载,秦始皇采用了,把自己的王朝定为“水德”,以承继和克制周朝的“火德”。
八十一州和五德终始,除了现实意味外,可以视为战国时代人们对宇宙时空的一种思路,这是一种推而大之的方法,易传可能也是这一思想的典型例证,
它把天地间的一切归纳为阴阳,再将万事万物归纳为阴阳生化的八类,也就是:天、地、雷、风、山、泽、水、火,然后把这八类匹配八卦,再进行推衍,到一系列自然现象和事物,
例如:
乾为天、为圆、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红、为良马,等等
震为雷、为龙、为玄黄、为大涂、为长子等等
这就是系辞下所说的,“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做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这是对宇宙时空的推测和玄想。
按照后来的说法,邹衍一类人是在追问时空的奥秘,并试图以此来显示儒墨局限于现世是非曲直的弊病,为思想提供宇宙时空的最终依据。
五最终依据:天道与人道或哲理与道德的分别
宇宙时空作为价值依据成了战国一部分思想家透视一切的思路起点,但也引起了另一部分人的反对。
前面说过,即使在早期仪式中,也隐含着两种不同的价值依据的矛盾,是依据“天”的秩序,还是依据“人”的情感?
尽管古人一直认为天和人是和谐无间的,但实际上不可能完全叠合,按照这种思路,人在社会和宇宙中处于被动的位置,秩序本身具有权威性,因为这种权威性来自天道,
人只能匍匐在这个天道下面,无论是君主还是民众。
但是,人作为基本依据的思路却不同,
一阴一阳之谓道,但这个道并不是直接作用于人间,而是通过人,所以,“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这个合理的基础不知不觉转移到了人,
不是天道而是人道,
这里转了一个湾,道从天地那里得来的合理性和权威性挪移到了人身上,所以,中庸中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天命直接投射于人,体现在人之“性”,遵从人性才是“道”,于是最重要的不再是宇宙时空,而是内在的人性道德。
中庸中说,“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人性成为一切思路的基础和前提,只有如此,才能谈下一步的天地和道。
《五行》始终把天道和人道联系在一起,甚至把人道作为天道的前提,说善是人道,德是天道,
一个人如果能“仁而能安”是合天道,能“闻道而乐”是知天道。
易传中庸五行似乎都与子思、孟子一流有瓜葛,他们的共同趋势是是把人和天的关系重心从天转移到人,但似乎并没有把天和人绝对分离,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就是希望协调,但是,到了荀子,问题就被推向另一端,
荀子认为天就是自然的天,没有神的意志,也不是作为秩序依据的天,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希望把天和人分开,“明于天人之分,则可谓至人矣”。
阅读理解:从这里看,荀子算是非常牛逼的人,试图把人身上,观念中的那些秩序象征仪式等等分开,彻底解除人的观念枷锁,现在看来,确实非常了不起。
荀子对宇宙的天,认为是一种无意志的自然,天也罢地也罢,都是自然,只要掌握现象,洞悉变化,调和阴阳,就可以了,天地之间,没有什么神秘的,最终的依据在人,
“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小人错其在己者,而慕其在天者”,君子小人的差别就在这里。
按照他的看法,天是属于自然的,人是可以改变自然的:
“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作为宇宙间一切终极价值和内在依据,是人而不是天,所以说是“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
这跟很多思想家不一样,特别是庄子一流,在荀子这里,道不是天道,而是人道。
别的思想家说的道,在他看来,都不能作为终极依据和价值基础,所以他批评庄子是“蔽于天而不知人”,
因为庄子是以天为一切思想的终极依据,而不懂得人才是一切思想的基本价值所在,
所以,荀子对道的思路由天转向人,不再针对宇宙时空的讨论,而是针对社会秩序进行思考了。
六阅读理解
首先,后世对荀子有不少误解,因为出了两个学生李斯和韩非子,身上有不少脏水,这其实是误解,正是因为转向了人,提出人性有恶的一面,才提出了教育和礼,否认天赋的道德观念,这其实是非常进步的,切合现实的。
最重要的是,除去了层层包裹,直面人,开始研究人,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但是没有站在单个人的立场上,像西方后来的那些心理学家们类似,而是从研究秩序入手了,这个谁都不能怪,只是时代还没有到来。
这本书读起来确实费劲,非常绕,非常耗时间,但还是值得的。